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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考长篇小说《换个活法儿》(何七)51

发布时间:2005-06-01 17:07:35

(51)

第二天中午,左戒带着我们坐了五六站公车,去了皇寺附近的一家叫宋记的小饭馆儿。进了店门儿,我们挑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。刚坐下不一会儿,外面就下起雨来。灰蒙的天空,看上去像是一块儿用了好久的抹布。路上的行人,纷纷撑起雨伞表情冷峻地穿梭在沈阳城里的大街小巷。他们身后的裤角儿上,溅满了无数个小泥点子,仿佛左戒脸上的青春痘。
我坐在椅子上向窗外举目远眺,路两旁残留的积雪搀和着这场春雨,汇成了一条脏兮兮的水流顺着街道的边渠淌进下水道里。不远处,方形的下水道条栏上,斜插着一个白色的一次性快餐盒。渐渐地,脏水溢了出来向更低处流去。
女服务员皮笑肉不笑地送上茶水,接着又递给我们一张菜牌。菜牌,是用一张彩纸塑封的,拿在手里粘乎乎的。上面乱七八糟地写着各种菜名以及价格,边角处已经起了卷儿。
伍贤拿着菜牌看了半天,自个儿跟自个儿嘟囔说,这肉类一栏儿里怎么除了牛肉就儿羊肉,要不就是猪肉啊。看都看烦了。服务员问他,那您想吃点什么肉啊?伍贤反问,你们这儿除了这些肉还有什么肉。服务员说,我们这儿别看是家小店,可这儿鸡肉、鸭肉、鱼肉样样俱全。伍贤挥挥手示意她停下,然后想了半天说,你们家有人肉吗。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,问了句,您说什么肉?我连忙推了伍贤一把说,甭贫了你,一会儿别把这妹子给整哭了。伍贤嘿嘿一笑,不再作声。
最后我们要了三盘涮羊肉六瓶青啤和一些小菜儿,还有一盘花生米。左戒点完菜把菜牌还给服务员的时候,还一个劲儿地叮嘱服务员说他认识老板,量给足点儿。女服务员点点头嗯了一声,转身离去。
大多数情况下,只要有酒穿肠过,甭管是白的还是啤的,我们就会丑态百出。左戒喝高的时候,喜欢大喊大叫地拍着桌子发表反动言论。或者,干脆拿国家领导人开涮。伍贤喝高了喜欢给别人打电话,可每回他喝完酒跟人打电话的时候,舌头总是在嘴里打转儿,叨咕叨咕得跟念经似的,让对方半天也听不出他说的是哪国方言。我喝多了以后,通常胆儿肥得跟吃了半斤熊胆似的,到处找茬儿滋事和人抬杠。有几次,我在外面偷着喝了点酒以后回到家里,甚至还跟我们家老头儿拍拍搭搭地称兄道弟。结果被老头儿捆起来暴K了一顿之后,关在小屋里停了三天的口粮。
菜上齐之后,我们仨开始闷头喝酒。其间我们很少说话,喝到一半儿,左戒站起来去了趟厕所,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搁哪儿弄了半张当天的报纸,嘴里还骂骂咧咧的。他看上去好像挺生气的。
刚把屁股坐稳,左戒就拍桌子对着我跟伍贤大吼一声:“靠,这叫什么事儿啊!妈的,老虎不发威拿咱当病猫。哎,你们俩也瞧瞧。” 他把手里攥着的报纸碾平了,指着头版头条叫我和伍贤看。我扫了一眼,是《参考消息》。上面写着台湾那边放出话儿来,又吵吵着要“独立”呢。伍贤似乎对政治不感兴趣,他看了一眼之后轻描淡写地说:“国家大事,轮不着你操心。有党和广大人民群众呢,你还是先管好你自个儿吧。再着说了,不就儿一小屁岛嘛。先让它闹腾一阵儿,等咱搞完经济建设腾出手来,再去修理这帮欺师灭祖认贼作父的不孝子孙。”
听伍贤这么一说,左戒更来劲了:“这狗日的,仗着自个儿找了个洋爹撑腰,连祖宗都不想认了。妈的,要是给老子一杆AK46,老子立马登陆台湾省,解放全中国!到时候,捎带脚儿,再把老美那几个鸟儿舰队用板儿砖给拍沉喽,让美利坚那帮犊子都到海里喂王八。”
“靠,没看出来,你还挺牛叉的嘿。敢拿板儿砖拍人家的舰队。”我说着给左戒倒了杯酒,“行,拍就拍吧。不过,到时候你记得再把那些舰队给捞上来啊。咱把它砸吧砸吧卖给收破烂儿的换俩钱儿花。”
“这个嘛,现在还真没法儿告儿你行不行。我还得请示一下首长,咱总不能无政府主义吧?!”左戒说这话儿的时候表情还挺严肃,就跟真有那么一档子事儿似的。
东拉西扯胡诌得正起劲儿的时候,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。我掏出来一看,是个挺眼熟的号码,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。
“喂,你谁啊?”我按了接通键。
“靠,连我苗青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?真不是个东西!”苗青在电话里气得吱哇乱叫。
“喊什么喊?你那破声儿一天一个样儿,哪有谱儿啊?找我干屁?”我问。
“我说你们仨背着我,这又是搁哪儿胡吃海塞嗫?”她问。
我有点不耐烦:“你有事儿说事儿,没事儿拉倒。忙着呢我!”
苗青这才叽叽歪歪地跟我说她有事儿想求我,我问她什么事儿,她说今儿她要陪着那“统招生”姐妹儿去打胎,想找个男的一块儿去,也好拉拉风壮壮胆儿。我一听,气就不打一处来。我说这么多人呢,你干嘛偏找我去丢人现眼啊,你是不是觉得这票儿人里,就属我长得最没责任感啊?苗青连忙说,不是不是。她说,她也有过让左戒去充数的想法儿,可她这姐妹儿长得贼漂亮,说左戒是她的男朋友谁信呐。再说,找左戒那样儿的榆木疙瘩,估计她那姐妹儿也不能干。至于伍贤,苗青说,他就更甭提了,长得跟嫖客似的,回头别再顺手牵羊把我那姐妹儿给怎么着喽。那不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儿干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存心添乱呢嘛。所以想来想去,她觉得这帮人里,就属七哥还算本分,人也实在,长得也不算太丢人。
听苗青哇里哇啦地说了半天,我的心理活动挺复杂的。我不知道她这是夸我,还是在损我。但听她说那姐妹儿贼漂亮的份儿上,我还是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看一看,顺便再检验一下自己的演技如何。于是,我问苗青几点在哪儿碰头儿。她说,下午三点在202医院,估计那时候人少。末了,苗青嘱咐我,这破事儿别瞎传啊!
挂了电话,我突然觉得苗青这丫头片子,其实挺仗义的。甭管她自个儿多不着调,至少别人的事儿她能当个事儿办。这年头,像她这样儿的还真不多见,划拉到一块儿,估计比大熊猫多不到哪儿去。
“哎,谁啊?哪路的神仙?”我正想着下午是不是该换件儿衣服再去,左戒打断了我的思路。
“啊。没事儿。就是一俗人。”我随口说道。
“男的女的?”伍贤问。
我嘿嘿一笑,“佛曰:‘不可说’!”
“靠,小样儿的,跟哥儿几个你还保密!有异性,没人性!”伍贤说罢举起酒杯,“来,弟兄们,我先走一个!干!”
喝到快三点的时候,我借口有事儿抽出身叫了辆出租车直奔202。到了那儿我才知道,敢情这所医院挺大的,还是个部队医院。我站在医院门口儿,左顾右盼地等了半天也不见苗青的影子。再低头一看,都三点十五了。于是我掏出手机给苗青打了个电话。电话刚一接通,苗青排山倒海地就是一通数落:“我靠,七哥,你死哪儿去啦?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?妈的,一屁俩谎儿!不想来就直说呗,涮我啊?!”
我也急了:“打住,打住啊。谁一屁俩谎儿啊?我一直搁这儿等着你呢?”
“靠,你搁哪儿呢?我咋看不见你嗫?”苗青问。
我说:“妈的!我还看没见你呢!”
“呀!”苗青突然鬼叫一声,“七哥,你是不是傻啦叭叽地搁侧门那儿杵着呢?靠,真傻!来正门这块儿。抓紧时间啊!”
我转了一圈儿,找到了正门。那儿的门诊大楼里病人还真不少,有许多穿着军装的人拿着病历本站在挂号处。我看着他们,忽然想起了我的父亲。近而,又开始担心起老头儿的身子骨是否还硬朗。
这时候不知是谁在我身后拍了我一下,我回头一看,敢情是苗青。她一脸的不高兴,“哎,你怎么才来呀?我们都等你半天啦。”说完,她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又说,“喏,就是她。过去打个招呼吧。”
我跟着苗青迈步来到女孩跟前,那女孩抬头看我一眼,然后面无表情地冲我点点头。我也礼节性地点点头,以示回敬。老实说,眼前这个女孩的样子,要比我想像中的略逊一筹。漂亮倒谈不上,但却十分清秀。头发整齐地在头顶束成了马尾辫儿,身材适中,皮肤倒是水灵灵的,看了让人有种想掐一下的冲动。
“七哥,她叫李妮,就是我跟你常叨咕过的那好姐妹儿。妮子,这是何七。往后你也叫他七哥吧,有什么事儿,别磨不开面子,找他就成,一准儿罩着你。”
苗青把我们相互介绍了一遍,于是我们只好又点了点头。不过,我觉得这次点头有点多余,而且觉得挺别扭的,像是两人在相亲。打完了招呼,苗青领着我们到挂号室门前挂了个号,接着又买了个病历临时编出个假名填了上去。然后拽着我们直奔妇科。我看着忙前忙后的苗青,心中暗想,小样儿的,估计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吧。要不怎么这一整套业务玩得这么倍儿熟嗫。
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,妇科诊室门前,打胎的人竟然溜溜坐了一排。而且以年青人居多。后来苗青告诉我,其实这些人并不全是来做“人流”的,有的是验孕来了,跟打胎是两码事儿。我问她,你怎么对这种事儿这么清楚啊。她反问我,你怎么对这种事儿这么“木”啊?